“难道你不想知道六月剑派和护城司为什么早就在客栈等你?”
宋峰直视李初七的眼睛问道。
没错,这确实是萦绕在自己心中的一个问题。
从自己从木屋里醒过来,到元德医堂也不过才半日。
那个癞子球,被自己吓跑以后,还敢提前出现在这里等我。
六月剑派作为一个江湖门派,大费周章的在这里抓自己一个无名小卒。
只有一个原因。
这两拨人都是奔着那本书来的。
至于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书在自己身上,以及为什么自己会来元德医堂。
好奇心让李初七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。
“不好意思,我拒绝。”
这个答案似乎出了宋峰的意料,他愣了一下。
条件非常的诱人,但是李初七心里是清楚的。
现在的自己连内力都没有,去了不仅坏了他的事,还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小命。
李初七把银票塞回宋峰的怀里,拿着肉烧饼起身。
“扑通!”
宋峰没有犹豫,直直的跪在地上。
立刻吸引了客栈众食客的目光,引起一片议论声。
“这不是宋捕头吗?衙门现在的顶梁柱,这是跪的谁啊?”
“听说是昨天一剑挫败六月剑派冯子岳那个,这人看着好年轻啊!”
“那个宋捕头,这是为啥跪啊?”
“我刚刚还偷偷瞄见宋捕头给他塞银票呢!”
“听说这人以前富家子,后来家道中落,学了魔功,专找正义人士的麻烦。”
“奥,怪不得盯上宋捕头了,我说老张,宋捕头可没少给咱办实事,咱可不能袖手旁观啊,我数到三...”
“放心吧,老刘。”
“一...二...哎呦我这肚子,不争气啊,我先上个茅厕去去就回。”
“哎,老刘,你等等我啊,哎哎,我这肚子也不得劲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的冲出了客栈。
堂内众人也有样学样,听说李初七是大魔头,纷纷夺门而出。
店小二见状连忙追了出去收饭钱。
完了,自己本就没有的名声,现在还变臭了。
李初七暗暗叫苦,连忙上前打算搀起宋峰。
宋峰见李初七凑前,直接用手把他拉到身边,附耳轻声说道:
“小兄弟,我知你不愿趟这趟浑水,但南乌城近两个月已经失踪了四十人。”
“护城司只知道欺民敛财,在追查线索的过程中,我衙门的兄弟折了十一个,他们的老婆孩子都在看着我!我宋峰必须为他们报仇!”
“那个秀才是我们拼死救下的唯一活口,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个人口贩卖的地点,今晚就是最后一次机会,过了今天,他们转移之后,就再无处可循了。”
宋峰将一张纸条塞到李初七的手里,用手攥住李初七的手。
“郎中肯让你住下,那你一定不是恶人,凭小兄弟的身手,这次行动一定会成功。”
“南乌城百姓的安全,我等兄弟二十二条性命,都在这里了!来与不来,还请自行决断!”
宋峰说罢,用力的握了一下握着李初七的手。
起身出门而去了。
程昭昭一蹦一跳的下了楼,凑到李初七的身边,问道:
“初七哥哥,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啊?”
李初七一挑眉毛。
“你这耳朵倒是好用。”
“那是啊,‘耳聪目明’是一个‘哨子’最基本的素质,更何况是那么厉害的我。”
李初七淡淡的哦了一声。
“那你这么厉害,你怎么不去呢?”
程昭昭咬着嘴唇,十分抗拒的摇着双手。
“《江湖杂刊》立世的根本原则就是绝对的中立,绝对的客观,我从小师父就告诉我,不要走到风暴中,我们只是临摹大海的人。”
“临摹的人...吗?”李初七有些出神的喃喃道。
随后释然一笑,将手中的肉烧饼递给了程昭昭。
“吃吧,吃饱了才有力气拿笔。”
说完转身上楼,悠悠的说道:“跟小二说,午饭给咱们做点好的,饭钱记账。”
上楼后轻轻的展开手中皱巴巴的纸条,上面只有五个字:
“子时,梅亭桥。”
呵。
要送死还是你们去好了,什么百姓,什么兄弟,在我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面前,都不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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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亭桥是一座旱桥,在北边进镇的路上,富贵山的西北角下,同时也是入山的另一条道路。
桥的两头各有一棵梅树,一棵老的,一棵小的。
原本两头的梅花树是百年前一起种下的,二十年前闹饥荒,被折腾死了一棵,另一棵本来也断了一半,后来竟顽强的活下来了。
现在,老的那棵梅花树像一位弓着腰的老人,最老的那根枝桠探向桥心。
新栽种的那棵倒是生机勃勃,颇有一番枝繁叶茂的味道。
亥时过半,夜晚的雾气开始浓厚了起来。
桥南尽头的小路一端隐约出现了一个墨点,忽隐忽现。
李初七没有吃晚饭,午饭吃的是四菜一汤,还有一根酱肘子。
他把自己唯一值钱的物件——一枚做工不算精良的金戒指留在了房间桌子上。
那是自己母亲当年留下的。
所以尽管李初七穷困潦倒,也把它好好的收在身上,没有动过当掉卖钱的心思。
但一想到自己这次可能回不来,还不上这顿饭钱,想了想,还是把戒指留在了客栈房间。
他没有告诉程昭昭,趁着夜色,轻轻的掩上房门,奔着梅亭桥出发了。
李初七还未走到桥边,一个大汉从路边草丛窜出,一把拽住了自己。
李初七失去了先天感应,被吓了一跳,所幸天黑,这才没被看出异样。
“小兄弟,你果然还是来了,我看人不差。”
李初七听到是宋峰的声音,这才平静下来,嗯了一声,没有说话。
宋峰带着李初七在草里七拐八拐,这才来到一面斜坡处,坡下百余米处就是那座梅亭桥。
趁着夜色,李初七这才看清这里还趴伏着大约十个人。
宋峰的小徒弟林槐也在其中,见到李初七来了,眸子中闪过一抹亮色。
秀才也在他身边,只是被缚住了手脚,一脸的生无可恋。
宋峰指了指秀才,道:“我们是前天晚上从几个人贩子手里救的他,他听到了今天交易的时间和地点。”
“从他的描述中,还有很多人被抓,其中几个人的样貌特征符合前阵子失踪的人。”
李初七瞥了一眼装死的秀才,问道:
“那人贩子呢?没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吗?”
林槐接过话茬,沉声道:
“他们嘴很硬,被抓的同时就吞药死了,而且都很厉害,我们...”
原来是这样,看来这是衙门唯一一次抓到活口,秀才虽然只是个人质,但他却意外偷听到了人贩子的计划。
“这家伙非说消息可能是人贩子故意让自己听到的,是给衙门设下的陷阱,所以不愿意来送命,我看他也不老实,就带上了,以防万一。”
宋峰留了个心眼,但不管消息真假,自己必须冒险。
“李少侠,我简单的说一下我的计划,我们在对面的山坡还有十个兄弟...”
宋峰还未说完,李初七就伸手打断。
“你们按照原本的计划行动,就当我不存在。”
宋峰有些错愕,想了一下,又恍然点了点头。
“原来如此,你想看看这鱼钩底下还有没有更大的鱼?”
随即点头肯定道:“确实,万一敌人的身后还有敌人,被吃的就是我们了。”
李初七面上不漏声色,内心却苦道:我的宋大捕头,你可是多虑了。
我只是担心自己不仅打乱你们原本的计划,还帮不上忙,那不就更完了!
但现在很明显不能说出来,自己现在就是这帮人一鼓作气的底气。
宋峰一抱拳。
“那少侠就便宜行事吧,我相信你心里有数。”
忽然,趴在地上的林槐脸色一紧。
有人来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