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绵的泪水再也止不住，决堤而出。
刚要回答，裴扬松开手，均匀的呼吸洒在她的手背上。
原来刚刚只是他睡梦中的呓语。
院长叹了口气，把阮绵拉到门外：“扬扬很想你，你确定不见他一面吗？”
阮绵擦去泪水，哽咽得说不出话，只能摇头将银行卡塞到院长手中。
她不想让扬扬看到自己的母亲这么狼狈。
院长欲言又止，终是开口：“阮绵，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。”
阮绵身子一僵，泪水凝在脸上，疑惑望向院长。
院长狠狠心，如实相告：“扬扬被查出了遗传性白血病，你最好也去医院看看。”
阮绵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福利院，又是怎么一步步来到医院的。
等待检查结果的两个小时，比她在监狱的三年还要漫长。
“家属呢？”
阮绵摇摇头：“我没有家属。”
医生眸底闪过一丝诧异，随后开口：“没有遗传病，倒是营养不良，伤口也反复感染，我给你开点维生素。”
不是她，难道是裴尽？
苦涩肆意蔓延，随即化成一抹自嘲的笑。
阮绵，你现在自身难保，怎么还有闲心去担心裴尽？
他只把你当条狗，你见过人和狗在一起吗？
“不用了。”
多花一分钱，扬扬就更远离她一分。
她拿出裴扬的检查单：“请帮我开一份骨髓配型检查，看看能配得上吗。”
医生接过检查单一看，眉头深深蹙起：“我记得这个孩子，骨髓库有合适的骨髓源。”
阮绵倏然睁大了眼，还没来得高兴，便听医生叹气道：
“可惜没有家属，也没有50万的手术费，生生耽误了。”
走出就诊室，阮绵的耳畔还回荡着这句话。
心脏阵阵刺痛，后悔像海啸一般涌来。
后悔在裴尽面前少磕了几个头，后悔那没用的自尊救不了扬扬。
心痛之间，阮绵没来得及看清前面，便撞进一个清洌的胸膛。
裴尽淡漠地睨了阮绵一眼。
冷意顺着脊背爬上，阮绵连忙向后退去，下意识道歉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说着，就要帮他去拾地上的检查单。
血常规、骨髓穿刺、骨髓活检……都是骨髓配型的检查。
阮绵指尖一颤，医生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。
“尽早凑齐手术费吧，不然这孩子只能活两个月了。”
扬扬等了她三年，好不容易出狱，她还没来得及和扬扬说一句话，实现她的承诺。
这一刻，想救孩子的迫切压过了内心的恐惧。
她极力压着情绪，重新扯起卑弱的嘴角：“裴律，我知道您有白血病，需要骨髓移植，让我试试吧。”
裴尽的声音很冷：“你又想要多少钱？”
在裴尽心中，她竟是一个只会要钱的女人。
阮绵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情绪，笑意僵硬：“……120万。”
裴尽的唇角勾起一抹很轻的弧度，冷嘲道：“阮绵，你值120万？”
阮绵泪水在眼眶翻涌，怎么都不肯落下。
被诬陷蓄意谋杀，大哥为了争取不判***东奔西走，出车祸命丧黄泉，父母破产，不认她这个女儿，她确实有罪……
裴尽怎样看她都行，尊严，名声，她统统可以不要。
可扬扬是无辜的。
他只有六岁，还没来得及从福利院出来好好感受这个世界，就被病魔下了倒计时。
这个世界已经对扬扬这样残忍，她怎能忍心放弃他？
“求求你了，我什么都能做。”
裴尽淡漠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，蹙眉就要走：“没有价值的人，做什么都是无用功。”
翻涌的情绪冲出胸膛，阮绵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：“我不值120万，可我们的孩子呢？！”
“裴尽，你知不知道扬扬得了白血病……”
裴尽终于转过身：“我知道。”
他逆着光，脸上的神色被隐去，只剩寒刃般的话语刺入耳膜。
“你休想凑够150万接他出来，野种，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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