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安安一出门,付慧娟责备道:“陵川,你怎么能这么说呢。
邱世海真的报了警,那可就成了刑事问题。
到时候可就没办法处理了。”
赵陵川淡然一笑道:“你别听童安安吓唬人。
我给你说,邱世海绝对不会去报警。”
付慧娟道:“你别说这样的话。
邱世海不过是‘三定人员’,豁出去了,你能拼的过他?”赵陵川道:“正因为他是‘三定人员’,他才不会、也不敢去报警。
他要是报了警,就算给我一个纪律处分,对他也没任何好处。
童安安过来说报警的话,无外乎是吓唬吓唬我,让我向邱世海低个头,然后从中说和一下,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
可这样一来,等于告诉大家,我赵陵川怂了。
那么我今天打他的意义又在哪儿呢?”付慧娟道:“你说的是有一定道理,可万一呢?”赵陵川冷静道:“没有万一。
如果邱世海真的要报警,那也一定是童安安撺掇的结果。
可邱世海不是没脑子的糊涂蛋,绝不可能听童安安撺掇。
你就放心好了。
如果不出意外的话,到不了晚上,童安安就会再次找你我说这个事情。”
付慧娟不得不承认赵陵川说有道理,就用几分夸奖几分妒忌的口吻道:“你对乡镇干部倒是熟悉的很。”
赵陵川苦笑一下道:“付***,你可别说这话。
你别忘了,我是农村出来的。
不是我对乡镇干部熟悉,而是我对农村的情况熟悉。
欺软怕硬,已经成了某些人的习惯。
真正遇到硬茬,一个比一个怂包。
你要是不信,就看着吧。”
付慧娟点点头,便把话题引到了工作上。
仁义乡目前这个烂摊子,要是烧不出三把像样的火,别说干出点成绩了,能不能把当下的情况应付下来都很难说。
两个人谈论了一会,又有村干部进来,说一些颠三倒四的话,无外乎是说赵陵川把邱世海这一顿打的好,多少年了,终于有人灭了邱世海的气焰。
也有人说,好鞋不踩臭狗屎,赵陵川不应该跟邱世海这种人计较。
其实都是一个意思,希望能拉进一下跟付慧娟和赵陵川的关系。
中午的时候,就有村干部请吃饭。
因为对情况不熟悉,更不知道哪个人是哪种人,付慧娟和赵陵川便一一拒绝,只推说今后有的是机会。
果然,没到下午下班时间,童安安就找到赵陵川,说起了打人的事情,希望赵陵川能拿出点姿态,让邱世海有个台阶下,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
要不然,邱世海也是五十岁的人了,今后在镇政府还怎么待下去。
更何况,邱世海一旦闹起来,大家都不得安宁,又是何苦呢。
童安安说的恳切,赵陵川却能从他的言辞中看出不轨心机。
他此来说和,无外乎三个目的,一是逞能,二是让赵陵川欠他一个人情,再一个恐怕还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。
谁又知道,他会在邱世海那里说什么呢。
人心难测,难测人心。
赵陵川不相信,如果没有利益的驱动,童安安这样的人能如此卖力。
“赵乡长,你听我一句劝。
也不用低头认错,拿点东西到医院看看邱世海,我和谢***再说和说和,事情也就算过去了。
毕竟你动手打了人家。
人家也是五十岁的人了,这一顿打,人家老脸往哪儿搁!”童安安苦口婆心说道。
赵陵川笑笑道:“首先谢谢童乡长的一番好意。
我刚来仁义乡,以后什么事情还需要你这位老大哥照顾。
你说的也完全在情在理。
但是我也明确告诉你,让我拿东西去看他,绝对不可能。
并不是我这个人不通情理,而是我不能低着个头。
希望,你能理解。”
童安安就有些不高兴了道:“你年轻轻的,脑袋怎么这么拧巴呢。
你以后还要再仁义乡干工作,他整天跟你过不去,你想想你的工作还怎么干。
不说别的,他耍起无赖,住在医院不出来,你总得出医药费吧。”
赵陵川道:“这倒不要紧,他要是愿意在医院里住,就让他一直住下去。
他住多长时间,我给他出多少医药费,保障一分钱都不会少。”
停顿了几秒钟,接着道:“对了,童乡长,邱世海这段时间住院,手里的工作不能落下。
我刚来,对情况不熟悉,你看能不能推荐个人,把邱世海手里的工作接下来。”
童安安一下愣在了那里,半天才问道:“付***让你分管农经?”赵陵川笑笑道:“那倒没有,不过,我下午看了一下之前的机关分工,农经这一块一直是程乡长在亲自抓。
现在程乡长也是……你也清楚,付***也走马上任了,一切马上都要走上正轨,我想这摊子活总得有个人来管,所以下午就给付***说了一下,把这摊子活拦了下来。”
童安安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。
镇政府几个真正有权力的部门就是财政、民政、农经,一直是乡长在抓。
现在乡长程益民被纪委调查,肯定没心思管,作为***是有权力重新调配部门工作的。
何况,付慧娟和赵陵川同出组织部,肯定会把重要的部门交给赵陵川,这也在情理之中。
可对于童安安而言就不是这样的心思了。
他也非常清楚,付慧娟上任之后,必然要对各班子成员的分管工作进行重新划分,他目前分管城建、应急、环境等部门工作,虽说也有些油水可捞,但是跟民政、农经、财政含权量区别还是挺大的。
财政和民政,他估计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头上,只有一个农经能争取一下,没想到还是让赵陵川捷足先登了。
然而,赵陵川说要调配邱世海的工作,绝不是单纯工作的事情。
邱世海在农经站干了多年的会计,可以说农村开支都要经他的手,这些年也捞了不少油水。
要不然,单凭他那点工资,又怎么可能一直在乡镇府干下去。
赵陵川说这个话的意思,自然是要查邱世海的账。
凭邱世海的为人,哪儿经得起查。
三查两查,恐怕就送到纪委去了,金额达到一定程度,离进***就不远了。
童安安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道:“赵乡长,你难道非要把事情做绝吗?”赵陵川道:“不是我非要把事情做绝,而是人家不给我这个副乡长留面子,没把我这个副乡长当回事,非要让我这个副乡长当着大家的面下不来台。
你不觉得我也是被逼无奈吗。”
童安安就缓和了一下语气道:“事情我都听说了,起因确实是这个邱世海不对,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。
可是打人毕竟不对。
你不觉得吗?”赵陵川呵呵笑了两声,愤然道:“你也说了,他一个五十岁的人了,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吗。
我这个副乡长年龄虽小,但也是县委提名的副乡长。
我给你说,如果我这次向他低了头,别说让人看不起,就是明海***、永明部长也会觉得用错了人。”
一听这话,童安安多少有些怂了,坐在那里半天一言不发。
他隐隐感到,这一次不仅是邱世海玩现了,他也完全低估了赵陵川维护自己提名副乡长的决心。
童安安原本想着,邱世海的事情起码能达到自己两个目的,一是拉拢赵陵川这个年轻的副乡长,二是对赵陵川起到震慑作用,也好在班子分工的时候拿捏赵陵川。
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排挤赵陵川,让新上任的***付慧娟无人可用,不得不重用自己,今后那些有好处的工作肯定全落在自己手里。
比如把农经站,甚至民政办全部拿到自己手中。
但是从一开始,赵陵川就不上道,就没有按照他预先设想的套路走,反而被赵陵川将了一军。
邱世海那一柜子烂账,哪儿经得起查。
一旦处置失当,邱世海恐怕是要坐牢的。
童安安渐渐意识到,赵陵川极有可能就是他今后在仁义乡的劲敌。
是夜,付慧娟正跟赵陵川吃完饭在院子里闲聊,就见一辆车缓缓驶进了政府院里。
付慧娟愣了一下便站起来迎了过去。
赵陵川下意识地也站了起来,却并没有马上跟过去。
因为赵陵川隐隐感觉,来者恐怕跟付慧娟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。
车停下来后,从车上下来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。
男人留一个精干的寸头,面色白净而又帅气,穿一件棕色的皮衣,西裤笔挺,脚上是一双闪闪发亮的皮鞋。
下车后,男人不知处于何种原因,轮番跺了跺脚,好像脚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。
“你这是打算在这个破地方常住了?”男人看着付慧娟用轻蔑的口气问道。
付慧娟淡然一笑反问道:“跟你有关系吗?”男人便将目光落在了赵陵川的身上,招了招手,低声问付慧娟道:“这位是……”随即又伸手比划了半天问道:“你们这是什么关系?同事?朋友?还是……情人?”付慧娟马上杏眼圆瞪,怒斥道:“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肮脏。”
“我肮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