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了出什么事了?!”顾千里急问。就听得一道女声,尖刻嘲弄,“顾千里,你儿子可真是有家教啊,我好歹也是他的姨母,带着礼物上门来做客,他就这个态度?”保姆韦姐脸上的表情有些隐忍,搂着星阳坐在沙发一角。...
顾千里还有些恍然。
又过了一会儿,她看到王孙也下来了,赶紧走了上去问道,“王先生,我父亲的事……”
王孙说道,“令尊应该已经安全到家了。”
顾千里这才放了心,匆匆往家里赶。
刚到家,就见父亲坐在沙发上讲电话,语气激动。
“我没有你这样的大哥!我愿去蹲大牢!你想都不要想!凭什么要让我家千里给你女儿铺路啊?!呸!”
顾清扬挂了电话才注意到顾千里已经回来了,他轻叹了口气,声音再没有先前的暴怒激动,“里里啊,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吧?”
“爸,说得哪里话。”顾千里走上去,“大伯给你打电话了?”
顾清扬声音又激动起来,“他简直不是个东西!我就没见过有他这样做兄弟的!当初害你连终身大事都耽误了,现在竟然还想……”他说着有点紧张,急问道,“他是不是又威胁你了?”
“没有。”顾千里摇摇头,“爸,以后他应该威胁不到我们了。”
秦莫用度假酒店的合作机会,已经买断了顾明扬手上所有当年她父亲的不利证据。
顾清扬冷笑一声,“是啊,所以现在换成打感情牌了,让我劝你给顾千秋铺路呢,呸!”
顾千里一愣,无奈道,“我能给她铺什么路。”
她顶着顾家小姐名头,但其实从小到大就只是个平民女儿。
顾千秋不同,从小金尊玉贵,实打实的千金小姐。
她从小就看不上顾千里,所以自己哪有什么能为顾千秋铺路的?
顾清扬小心地看了她一眼,“他说,你以前的男朋友出息了,有大本事。但你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,也配不上人家了,肥水不流外人田,不如给顾千秋牵线拉桥介绍介绍。”
顾千里简直对顾明扬的脸皮叹为观止,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顾清扬迟疑片刻,小心问了句,“里里啊,你是不是……和祈言离了?”
“嗯,离了。”顾千里没有什么隐瞒的打算。
“那你有没有打算和……”顾清扬欲言又止。
顾千里知道父亲想说什么,她无奈道,“没有。爸,顾明扬活得不清醒,咱们得清醒点儿,我当初……”
她抿了抿嘴唇,声音艰涩,“说难听点,我嫁了陆祈言,等于是给他戴了绿帽子。我背叛抛弃了他,现在人家发达了,我就又巴上去了,那我成什么了……”
“唉,也是。骨气还是要有的。”顾清扬拍了拍她肩膀,叹道,“就是委屈了你,总是在委屈你啊。”顾清扬很是自责。
“没什么委屈的,只能说,没有缘分吧。”顾千里浅浅笑了笑。
“行了,不用担心我,你回去吧。晚了孩子没人照顾。”
顾清扬一直将她送到门口,也着实是时间不多,顾千里没来得及去看看母亲,只能下次再探望。
回到海城的时候,韦姐已经接了星阳放学回家了。
因为答应了会亲自接他放学,却耽搁了没能做到,顾千里有些心虚,于是在零食铺子里买了一支儿子最喜欢的棉花糖,这才回了家。
却是才刚打开家门,就听到里头传来儿子稚嫩且生气的声音,“你出去!我不欢迎你!”
不仅如此,还有扔东西的声音。
顾千里一愣,鞋都顾不上换,赶紧从玄关走进去。
“怎么了出什么事了?!”顾千里急问。
就听得一道女声,尖刻嘲弄,“顾千里,你儿子可真是有家教啊,我好歹也是他的姨母,带着礼物上门来做客,他就这个态度?”
保姆韦姐脸上的表情有些隐忍,搂着星阳坐在沙发一角。
而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女人,妆容精致,气质出众。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姿态。
几盒崭新的乐高积木,被顾星阳扔到了地上。
“你才不是我姨母!我小姨才是我姨母!你是欺负我妈咪的坏女人!”顾星阳恶狠狠地盯着顾千秋,像是瞪着刻骨的仇人。
顾千秋扯了扯嘴角,露出个嘲弄的笑容来,抬起眼皮子看着顾千里,“教得可真好。”
顾星阳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顾千里一眼,他担心千里会觉得他不懂礼貌。
可是他真的很讨厌顾千秋,他身体不好,经常生病,千里的钱总是用来给他治病,有一次他又生病,夜里烧得昏昏沉沉,千里抱着他上门去求顾明扬一家借钱治病。
就是这个讨厌的女人,当时冷笑着说只要千里下跪,就借钱给她。
而千里……为了拿钱给他治病,真的跪下了。
后来很长一段时间,想到当时的场景,顾星阳都还会躲在被窝里偷偷哭。心里也就把顾千秋恨上了。
顾千里哪里会因为一个顾千秋,而觉得自己儿子没有礼貌呢?
她只是心疼儿子,于是往前走了两步,挡在了星阳和韦姐面前。
她冷眼看着顾千秋,“你有事吗?没事门在那边,不送了。”
“有事啊。”顾千秋扯起嘴角笑了笑,“我爸不是让你给我和秦莫牵线吗?装什么傻呢。”
“你们一家子究竟还要脸吗?居然开得了这个口?”
听了顾千里这话,顾千秋笑了起来,似是觉得很幽默似的,“要脸啊,我们一家子一直都要脸,所以丢脸的事情不都是让你在做吗?”
顾千里捏紧了拳头。
顾千秋站起身来,“算了。看你心不甘情不愿的。不过,秦莫离开你后就飞黄腾达了,而你嫁进陆家之后,陆家这几年就一年不如一年。顾千里,你还真是个灾星命啊。所以你的孩子才……”
顾千秋笑起来,说出来的话每个字都在往千里心窝子里戳,“就算好不容易生下来的这个,还体弱多病,三灾八难一个也躲不过。”
这话刺到顾千里内心深处的痛处,她脸色发白,捡起地上几盒乐高,“滚,带着你的这些破烂,从我家,滚出去!”
“嘭——!”顾千里重重关上了家门。
“妈咪……”顾星阳目露担忧,跑上来抱住她,“你别生气了。”
顾千里不希望自己的激烈情绪吓到孩子,伸手轻轻摸了摸顾星阳软软蓬松的头发,“嗯,宝贝别怕。”
“我不怕,我会保护你的。千里,我会教训那个坏女人的!”
顾千里心里先前的透心凉,因为儿子这话暖了起来。
这天晚上,趁她去洗澡的时候,星阳就打开了她的笔记本电脑,白白软软的小手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敲打,圆溜溜的大眼睛闪亮,小嘴还轻声嘟囔,“坏女人,欺负千里。明天还想去和人吃饭?看我怎么搅你的局!”
她赶紧冲到了停车场启动了车子,因为太心急,撞上了旁边的汽车,但是她却来不及下车看一眼,或者是停下来联系车主处理了,只得在从停车场出去时,和保安说了一下情况,口头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让保安转告对方车主。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开车去了医院。...
翌日是周末,顾千里去公司加班,顾星阳不用上幼儿园,就和保姆在家里。
吃过午饭,顾星阳自己回房间午睡,然后趁着阿姨去厨房干活的功夫,偷偷溜出了家门。
雍海酒店。
一辆豪车在门口停下,王孙从副驾下来,恭谨拉开后座车门。
秦莫下车朝酒店门口走去,王孙跟在他旁边低声对他说这几日的工作安排和应酬安排。
“明天上午去槟珠岛实地视察,中午和几个设计所的人一起用餐,下午锦丰银行的黄总请您打高尔夫和下午茶,您看是答应还是拒绝,如果答应的话,和总部那边下午有个视频会议我就帮您先推后。”
酒店大堂里,顾千秋一袭非常漂亮的抹胸长裙,从楼梯上款款走下来。
看到秦莫走进酒店,顾千秋赶紧提着裙摆加快脚步,露出自认无懈可击的微笑,“秦总,久仰大名,今天能一起共进晚餐,是我的荣……”
“爸爸!”一个小小的身影,小炮弹似的冲过来,紧紧抱住了秦莫的腿。
也打断了顾千秋的话语,顾千秋闻言一惊,什么?秦莫有孩子了?
秦莫垂眸只看到一颗有着蓬松头发的脑袋顶,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王孙。
王孙蹲下去说道,“小朋友,你认错人了。”
“没有!”顾星阳转头看了王孙一眼,摇了摇头,依旧牢牢抱着秦莫的腿,“就是爸爸!”
这下顾千秋看到了顾星阳的脸,顿时就冷了脸色,“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。”
她伸手就将顾星阳拨到了一旁。
王孙问道,“顾小姐认识这个小朋友?”
“亲戚家的小孩子,没什么规矩和家教,比较顽劣。”考虑到秦莫和顾千里曾经的关系,未免节外生枝,顾千秋避重就轻说道,“大概是故意来捣乱的,让秦总见笑了。”
顾千秋一只手按住顾星阳肩膀,一只手捂着他嘴,不让他说话捣乱,“我让人送他回去。秦总先上楼吧,已经上菜了。”
秦莫略略一点头,转身朝电梯走去。
顾千秋凑到顾星阳耳边冷笑道,“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,让你来捣乱搞破坏?真是好心计啊,她以为我不敢教训你吗?”
顾星阳努力想挣脱她的手,小手慌忙地挥动着,骤然抓到一块布料,想也没想就用力一扯。
秦莫都已经走到电梯门口了,倏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叫。
“啊——!”伴随着布帛裂开的声音。
一转头就看到顾星阳在挣开她时,用力扯着顾千秋的裙摆。
顾千秋裙子侧面的缝线崩开了,抹胸的裙子直往下滑,胸前都露了一大片。
秦莫眉头皱了皱,侧目对王孙说道,“把你外套脱了给她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王孙很快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。
顾千秋面色苍白慌乱,一把挥开顾星阳,然后伸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料。
顾星阳倒在一旁地上,没个动静。
王孙走过去给顾千秋披上西装外套时,才注意到,旁边有个摆设,金属的花瓶里插着些金属的花枝,异常锋利。
而顾星阳……
“小朋友!”王孙赶紧蹲下来,就看到孩子身上的伤口,都在往外汩汩淌血,“快叫救护车!”
秦莫看着眼前一幕,酒店大堂的地砖是浅色的,猩红的血液在上头抹开狰狞的线条。
他莫名觉得,心里有些不太舒服。
眉头不由得紧紧拧了起来,伸手就将孩子抱了起来,对王孙说道,“来不及等救护车了,你去开车!”
顾星阳疼得发不出声音来,在秦莫怀里阵阵发抖,秦莫眉心紧皱,加快脚步朝外冲去。
顾千秋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,赶紧跟了上去。
*
而另一头,顾千里才刚接完韦姐的电话,整个人如遭雷击。
“你、你说……不见了是什么意思?”顾千里觉得自己简直都快疯了。
韦姐在那头声音哽咽也快哭了,“我不知道,中午阳阳回房间午睡之后,我就去厨房干活,我忙完想去给他盖盖被子,就发现他没在床上,被子里塞的是个枕头。”
然后另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打了过来,顾千里只能先安慰了韦姐几句,挂断后接起了这通陌生的来电。
“你好,请问是顾星阳的监护人吗?”
“我、我是!我是他妈妈!他在哪里?你们这是哪里?”
“我们这里是医院,你的孩子因为意外受伤入院,还请你尽快过来一趟。”
顾千里简直快吓死了,儿子从出生开始就体弱多病,她最害怕的就是去医院,一听到医院的电话更是头皮发麻。
她赶紧冲到了停车场启动了车子,因为太心急,撞上了旁边的汽车,但是她却来不及下车看一眼,或者是停下来联系车主处理了,只得在从停车场出去时,和保安说了一下情况,口头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让保安转告对方车主。
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开车去了医院。
顾千里跌跌撞撞冲进医院,几乎是扑到了问询台上,“顾……!顾……星阳!在哪里?”
她气喘吁吁问道,满面焦急,一背的冷汗,“刚……刚刚医院打……打给我的,说我儿子意外受伤入院了!”
“稍等,我看一下。”问询台的人看了一眼记录,“还在抢救。”
“抢、抢救?”这个字眼太可怕,顾千里眼圈顿时就红了,“他怎么……会受伤的?”
“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,他是被人送来医院的,你可以问一下送他来医院的人具体情况。”
“好,请问是谁送他来医院的?”顾千里问道。
问询台的人往她身后的某个方向指了指,“喏,就那位。”
顾千里转眸看去,在对上那双寒凉冷漠的眼眸时,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瞬间都凉了——
“我叫你闭嘴!”秦莫低吼,宛如被激怒的兽,他凌厉冷怒的目光,让顾千里心神都颤抖了一下,可是她依旧无畏无惧地对视着他。顾千秋在一旁添油加醋,“秦总,你看她说的什么话嘛,当初明明是她辜负了你,现在好像她还成了受害者似的!”顾千秋好像完全忘记了,要不是因为她的父亲对顾千里的逼迫,顾千里和秦莫,根本就不会搞到现在这样的局面。...
怎么会是……秦莫?
顾千里最深的噩梦,就是有一天秦莫知道了星阳的身世,会抢走她的儿子。
所以她从来不敢让太多人知道星阳的身世,就连挚友程迦南,她都没敢告诉。
也就只有母亲知道。陆祈言和他父母虽然也知道,但他们为了颜面,肯定会保密。
可现在秦莫出现在这里,几乎是瞬间将她拉进了最深的噩梦里。
而秦莫看着她跌跌撞撞冲进来,去咨询台问过之后又朝他这边看过来时,秦莫明白了。
原来,那是她的儿子。
顾千里看到了他身上的血迹,那些血迹,刺痛了她的眼睛。
哪怕那是她最深的噩梦,她还是脚步虚浮地走了过去。
“听、听说,是你送我儿子来医院的。”顾千里喉咙发干,眼圈通红,“请问,我儿子是怎么受伤的?”
她还没等到秦莫开口回答,就等到了旁边一道冷冷的女声,“要我说,你儿子就是活该!”
顾千里愣愣看着从旁边走来的顾千秋,顾千秋的一身长裙已经换掉了,冷着脸走过来。
“顾千里,要不是你故意指使你儿子来破坏我和秦总的约会,也不至于会出这样的事情了!他要是不扯我裙子,也不会摔到旁边出这样的意外,所以他不是活该是什么?”
顾千里瞳孔猛地一缩,“所以你是说……我儿子他,是因为你才受伤的?”
她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哑了下来,就好像心里的火往嗓子眼里塞了一把热炭,直接将她的嗓子都烧哑了。
顾千秋说道,“怎么能说是因为我?顾千里,这难道不是你自己造的孽?你要是不指使他来捣乱搞破坏,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?”
顾千秋冷冷地盯着顾千里,“你恶不恶心?你当初明明和秦总……”
顾千秋战略性停顿了一下,看了一眼秦莫的脸色,然后才继续道,“现在却让你和陆祈言生的儿子,来抱着秦总的腿喊爸爸,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。你不觉得恶心,我都替你脸红!”
“啪!”
顾千里扬手一巴掌就扇到顾千秋脸上。
“你敢打我?”顾千秋难以置信看着她,内心愤怒至极,她长这么大都没有遭受过今天这样的羞辱,而且还是在秦莫这样优秀的男人面前。
而这一切都拜顾千里所赐!
“你把我儿子害成这个样子!打你怎么了!?打你还要选日子吗!”顾千里沙哑嘶吼,愤怒的声音像是嗓子里要泣出血来,又抬起手来,架势像是要和顾千秋同归于尽。
秦莫原本在一旁表情淡漠不置一词,在听到刚刚顾千秋说这句‘你和陆祈言生的儿子’时,顿时心里就冒出了森然冷怒。
是啊,这个女人给别的男人生的儿子。
他猛地伸手,一把攥住了顾千里的手,“够了!你疯够了没有?”
顾千里双目通红地看着他,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,秦莫拧了拧眉心,不太舒服。
他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刚才看到那孩子时会觉得不太舒服了,因为那个孩子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眉眼。
她和陆祈言的儿子。
秦莫眸色倏冷,声音也没有丝毫温度,“明明是你自己纵容孩子胡来,现在还在这里发疯乱打人?顾千里,你还要不要脸了?”
顾千里定定看着他。
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。
“呵。”她轻轻笑了一声,也不知道是自嘲,还是在嘲弄他。
只是她这声笑,让秦莫心中的怒火顿时更旺了起来,“你笑什么?”
“我笑你。”顾千里盯着他,“我笑你被猪油蒙了心了,秦莫。以前我曾经无数次的后悔过,后悔当初那样离开了你。直到今天……”
秦莫薄唇紧抿,眸色凌厉,“闭嘴。”
但顾千里却没有依言闭嘴,继续道,“直到今天,我才第一次庆幸当初离开了你,早知道你是这么个被猪油蒙了心的蠢货,我就该早一点走的。”
“我叫你闭嘴!”秦莫低吼,宛如被激怒的兽,他凌厉冷怒的目光,让顾千里心神都颤抖了一下,可是她依旧无畏无惧地对视着他。
顾千秋在一旁添油加醋,“秦总,你看她说的什么话嘛,当初明明是她辜负了你,现在好像她还成了受害者似的!”
顾千秋好像完全忘记了,要不是因为她的父亲对顾千里的逼迫,顾千里和秦莫,根本就不会搞到现在这样的局面。
加害者们总是会那么顺畅且轻松地忘掉自己曾经作过的恶,只有被害者们还时时刻刻的记着,分分秒秒都承受着那些恶所带来的痛苦。
秦莫当然也没有忘,只是和顾千里不同的是,顾千里的加害者是顾明扬。
而秦莫的加害者,一直都是顾千里。
于是顾千里刚才那些话语才那么让他愤怒,而顾千秋刚才这句话也再三提醒着他。
明明是她辜负了他,现在好像她还成了受害者似的?
她怎么敢!
秦莫深吸了一口气,表情愈发趋于平静。王孙在一旁心惊胆战,这几年跟着BOSS,他早就明白了,BOSS表情越平静,很可能心里情绪越汹涌。
秦莫盯着顾千里,“顾千里,你会为你刚才说的话付出代价。”
顾千里满心惦记着的都是还在抢救的儿子,她的目光M.L.Z.L.落在秦莫身上,却没有落在秦莫脸上,因为秦莫身上,衣服上有好些血迹。
顾千里越看,就越觉得心里被捅了一刀又一刀,还是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,伙同从小到大就欺负她,让她觉得最为厌恶的女人,一起拿着刀子扎下的。
心里最后的一点希冀似乎都已经断了念想,顾千里的眸子空洞洞的。
看着顾千里空洞的眼睛,秦莫心里忽然漏了一拍,有抓不住的慌乱一闪而过。
她哪怕在五年前决绝离开时,都没有过这样的眼神。
顾千里说着看了一眼自己被他握着的手腕,“秦总可以放开我了吗?”
秦莫无来由有些火气,自己已经第一时间把那孩子送来医院了。
她就为了和陆祈言的儿子,就要和他这样划清界限?
他手指又再用力握紧了些,无来由多了几分恶意,“别做梦了。你动手打人,你儿子大庭广众动手扯人的裙子,你不需要道个歉吗?”
看到她眼里那些难以置信的神色,秦莫有些病态的快意。
“你要我……向她道歉?”顾千里不可置信地问道。
顾千秋在一旁阴阳怪气道,“和我道歉怎么了?顾千里,难道没有人教过你,做错了事情就该道歉么?所以你也不教你的儿子,才让他这么肆无忌惮?”
顾千里真是已经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了。
就在这时,医生走了过来,“谁是顾星阳家属?”
“我!我是!”
为母则刚,顾千里在这一瞬间,仿佛有了无尽的力量,一下就甩开了秦莫的手。
“我儿子怎么样了?”顾千里快步迎到医生面前。
“失血过多,急需输血!孩子是A型,但刚才急诊一个紧急手术把血库的A型全用掉了,现在血库里没有A型血了!但孩子现在的情况,如果不尽快输血会有生命危险!”
顾千秋虽然不愿走,巴不得多看看顾千里的窘迫,却还是不好反驳了秦莫的意思,只能跟着王孙离开。秦莫这才伸手捏了捏顾千里的脸,动作和嘴角的笑容都带着几分嘲弄的轻佻,仿佛就是想要让她难堪。“我需要一个床上的伴。”...
什么?!
顾千里目眦欲裂,眼里几乎要滴出血来,她做梦也想不到儿子意外受的伤会严重到这个地步,‘生命危险’四个字,像是钢针扎进她耳朵里,再顺着血脉刺进心脏。
痛得她快不能呼吸!
“孩子身上多处尖锐物品造成的伤口,其中两处伤及了血管,虽然都不是危险的大动脉,但也导致了一定程度的失血过多,再加上这孩子本来就贫血,血色素比较低,所以现在情况危急。从血站调血,得费不少时间。”
医生看着顾千里,“你是A型吗?是的话,你给孩子献血就能省去一些手续和时间。”
顾千里怔怔摇头,满心绝望,声音嘶哑,“我是B型……”
眼泪从她通红的眼眶里滑落下来。
“那孩子父亲肯定是A型了,让父亲来献。”医生说道。
秦莫在后方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,父亲?他最近给陆祈言找了些麻烦,让陆祈言焦头烂额自顾不暇,人都不在海城。
顾千里浑身一僵,下意识地想要回头朝秦莫看一眼,还是努力咬住了嘴唇才忍住了这下意识的动作,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,指甲在掌心里掐出血痕来。
“孩子父亲……父亲没在。”
“那就只能等调血了。但目前情况危急,家属……得有心理准备。”
医生叹了一口气,说完就走回抢救室去。
家属得有心理准备。
这几个字让顾千里如遭雷击,身体摇摇欲坠,努力伸手扶了一把墙壁,才稳住了身体。
顾千秋在一旁幸灾乐祸,“顾千里你这可真是现世报,现世报啊!全报在你儿子身上了,我就说你是个灾星命吧?谁靠近你都倒大霉!”
上一次顾千秋在她家说这话时,顾千里非常愤怒甚至发了火,但现在顾千秋说这话,她根本顾不上生气。
顾千里的嘴唇被自己咬得渗出了血丝,转头急急忙忙走到秦莫面前。
“秦莫,你是A型血,你能不能给阳阳献血?他、他现在情况很危险,等血站调血过来时间太久了!”
她细瘦的手指攥着秦莫的衣角,如同紧紧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秦莫闻言弯唇一笑,笑容里没有温度,他抬手,手指修长有力,将她攥着衣角的手指,一根根扳开,“我一个被猪油蒙了心的人,为什么要给你和陆祈言的儿子献血?”
顾千里长睫低垂,没有血色的嘴唇颤了颤,声音低了下去,语气里透着卑微,“你要怎样才愿意给阳阳献血……?”
秦莫眼底浮起森然冷意,他捏着她的下巴,迫使她抬起头来对视着他冰冷的眼睛。
然后才冷冷吐出两个字来,“道歉。”他要她为她刚才说他猪油蒙了心,庆幸离开他这些话而道歉。
顾千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感觉……好像快要不认识这个人。儿子现在在里面等着他的血去救命!而他竟然这么执着于要自己向顾千秋道歉……?
她心里一片惨然,连舌根都发苦。
顾千里忍住了痛到麻木的心,哑声问道,“好,要我怎么道歉?要我下跪吗。”
她抬眸看着顾千秋。
秦莫看到千里的目光看向顾千秋,忍不住皱眉,关顾千秋什么事?
他知道顾千里误会了,但他也懒得解释。只侧目给了王孙一个眼神,王孙马上会意,主动提出送顾千秋回去。
顾千秋虽然不愿走,巴不得多看看顾千里的窘迫,却还是不好反驳了秦莫的意思,只能跟着王孙离开。
秦莫这才伸手捏了捏顾千里的脸,动作和嘴角的笑容都带着几分嘲弄的轻佻,仿佛就是想要让她难堪。
“我需要一个床上的伴。”
“你说……什么?”顾千里脸上早已经血色尽失,秦莫此刻羞辱的话,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更加灰败。
“还需要我重复一遍?”秦莫的眼色似乎更加凌厉,手上的动作却愈发的轻佻,一手揽住她的纤腰,往墙上一抵。
声音嘲弄,“你一个结过婚的女人,陪睡总不用我教你吧?这种事情你也不用给别人牵线搭桥,我看你自己就挺合适。不是么?”
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。
顾千里心痛到连喉间都涌起淡淡腥甜味,她眼前一阵一阵发黑,曾经深爱的脸,在此刻的模糊视线里,似乎也变成了狰狞模样。
心中痛极也怕极,明明那么害怕儿子可能被他抢走,可是儿子有生命危险让她更加恐惧。
只要阳阳能转危为安……
顾千里心如死灰,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惨淡和难以置信的失望,哑声嘶吼道,“你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,秦莫,你知不知道阳阳他是你的……”
顾千里其实想到了,最坏的结果,就是她最恐惧的噩梦成为现实,秦莫把儿子从她身边抢走。就秦莫现在的地位,恐怕是轻而易举的吧。“我顾不上那么多了。”顾千里说道。陆祈言也懂她的苦衷,这个女人明明那么坚强,不卑不亢,却又那么脆弱,只要儿子有什么事情,她仿佛能放下一切。...
顾千里哑声嘶吼道,“你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,秦莫,你知不知道阳阳他是你的……”
看着她这模样,秦莫心里一阵刺痛,莫名生出几分不忍。
突然——
“千里!”一声焦急仓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猝然打断了顾千里的话语。
顾千里猛然睁开眼循声看去,“祈言?!”
陆祈言表情凝重,身上说是风尘仆仆也不为过,全是尘土。
他目光凝怒地盯着秦莫,“秦总,你可真卑鄙。”
“过奖,彼此彼此。”秦莫看到陆祈言,心里先前的那些心软瞬间消失得干净。
陆祈言知道自己父母一直对千里意见很大,但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会伙同秦莫!弄得自己外地的生意出了些纰漏,需要自己过去处理,这阵子天天去工地视察,一身的土。
今天才刚回来,就接到简逸白电话说孩子进医院了让他赶紧来。
他连衣服都来不及回去换一身,赶紧过来,就正好撞上了这情况。
就只差一点,千里就要对秦莫说出阳阳的身份了。
陆祈言没工夫和秦莫多说,握住千里肩膀,“阳阳呢?”
“在抢救……”顾千里抬手抹了抹眼泪,“要输血,血库没血。”
“我去献。你别哭。”陆祈言说道,自己虽然和阳阳没有血缘关系,但好在是同一血型。
顾千里点了点头,和陆祈言一起朝护士台那边去问献血要什么手续了。
看着两人一起前去的背影,秦莫眯眼握紧了拳。
陆祈言来了之后,她连看都没再看过他一眼了。
护士很快就带他去抽血,顾千里跟在旁边,看着暗红的血液顺着管子流进袋子里,顾千里心里有些歉意,只觉得欠陆祈言的更多了。
“祈言,谢谢你。”她低声道谢。
陆祈言无奈笑了笑,“阳阳也是我看着长大的,碰到这种事情你不和我说,要不是我朋友看到了通知我,你打算怎么办?”
“我……”顾千里咬了咬唇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,告诉他之后,会是什么后果?”陆祈言问道。
顾千里其实想到了,最坏的结果,就是她最恐惧的噩梦成为现实,秦莫把儿子从她身边抢走。就秦莫现在的地位,恐怕是轻而易举的吧。
“我顾不上那么多了。”顾千里说道。
陆祈言也懂她的苦衷,这个女人明明那么坚强,不卑不亢,却又那么脆弱,只要儿子有什么事情,她仿佛能放下一切。
“这家医院的东家是我朋友,已经让最好的团队治疗阳阳,不会有事的,别怕。”
陆祈言献的血很快送了进去应急,很快血站那边也调血过来了,危机总算解除,顾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星阳被从抢救室送回病房时还没醒,韦姐得知情况后,着急忙慌赶过来。
有她陪着千里了,陆祈言这才能放心回去放行李顺便换身衣服。
顾千里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办住院手续和缴费,心里有些忐忑,担心费用太过高昂,自己有一些存款,但着实不多。星阳自幼体弱多病,她实在存不下来什么钱。
收费处将单据递给她,“预存的费用还绰绰有余,出院的时候结走就行。”
顾千里怔怔看着预存单上那个力透纸背的签名——秦莫。
“妈咪对不起、对不起……”顾星阳虚弱道,“我只是,我只是想给你报仇。”顾千里哪还能不清楚,这孩子就是想去破坏顾千秋和秦莫的饭局。温热的眼泪滴落到阳阳的颈窝,阳阳手忙脚乱想给她擦掉眼泪,反倒是顾千里先伸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泪痕,“很疼吧?”...
顾千里抿了抿唇,嘴唇上先前被自己咬破的伤口还在刺痛,提醒着她,先前见识过怎样的残忍。
她将上次自己发烧入院时的治疗费和预存结余款,还有这一次的,全部算清楚了。心里默默做了决定。
然后回到了儿子的病房,走进病房就见韦姐红着眼睛在给阳阳擦手。
病床上的小男孩儿双眸半睁半闭没什么精神,但的确是已经醒了过来。
“阳阳!”顾千里的表情马上端不住了,红着眼圈冲到了床边。
“妈咪……”顾星阳声音弱弱的,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顾千里。
顾千里不是不生气,也不是不想责备他,毕竟,如果不是他擅自从家里偷偷跑出去,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。
可是看到儿子虚弱的模样,就什么责备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,也生不起气来,只有心疼。
殊不知,她这副脆弱的模样,比她出言责备,更让顾星阳心里难受,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,“妈咪,是我错了……”
顾千里深吸了一口气,想要平复一下心情,却还是连呼吸都颤抖了,也不敢太用力,只能虚虚搂了搂儿子,“你吓死妈妈了。”声音里已经有了哽咽。
“妈咪对不起、对不起……”顾星阳虚弱道,“我只是,我只是想给你报仇。”
顾千里哪还能不清楚,这孩子就是想去破坏顾千秋和秦莫的饭局。
温热的眼泪滴落到阳阳的颈窝,阳阳手忙脚乱想给她擦掉眼泪,反倒是顾千里先伸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泪痕,“很疼吧?”
顾星阳瘪了瘪嘴,点了点头,“疼。”
他看了一眼病房里,没看到那个男人的影踪,想了想,还是小心问了一句,“妈咪,那个人……走了吗?”
顾千里看到儿子眼睛里的希冀,陡然意识到他说的‘那个人’是谁,她浑身一僵,点了点头,“嗯,走了。”
阳阳凑到顾千里耳边,很小声地问了句,“千里,他有可能做我爸爸吗?”
难道这是阳阳对秦莫的父子感应吗?顾千里有些惊诧,但她想到秦莫那些寒凉的话语,她摇了摇头,“应该不可能。”
顾星阳眼底有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,叹了一口气,“为什么呢……你不是很喜欢他吗?”
顾千里一愣,目光震惊,“你怎么……”
阳阳老老实实交待,“我看到你以前的钱包里和他的照片了。你跟祈言在一起时,我从来没有那样笑过。”
阳阳的声音低下去,透着些沮丧,“千里,是不是因为我……”
顾千里杏眸圆睁,没有片刻犹豫就反驳道,“当然不是!”
阳阳刚才的语气,说得就像他自己是个拖油瓶似的,顾千里光听着都觉得心疼。
“无论任何时候,什么样的情况下,你都是妈妈最重要的宝贝。”她轻轻摸了摸儿子没什么血色的小脸。
她咬了咬唇,嘴唇的刺痛再次提醒着她,那个男人的残忍。
顾千里目光坚定下来,“我只是……不喜欢他了。”她顿了顿,又重复了一遍,“我早就不喜欢他了。”
男人颀长的身形立在门外,面色低沉凛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