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生于无灵渊，长于死寂中。记忆伊始，

母亲就被八根缚神锁钉在寒潭中央的玄冰台上。村里人叫那地方"堕仙台"，

孩子们朝她扔石子，骂她是触犯天条的罪人。可我知道，她不是。她是云曦。这个名字，

是她神智尚清时，用枯枝在泥地里一笔一画教我认的。"璃儿，记住，我们来自云之外。

"她说这话时，凹陷的眼眶里有种我那时还看不懂的光。无灵渊是神弃之所，仙不管之地。

除了麻木的村民，就只有我和母亲两个活物。不，

或许我也是个"小怪物"——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。缚神锁上流动的金色符文，

灰白雾气下笼罩整个村落的巨大阵法，

还有每月圆之夜那道从天外而来的紫色灵线——每一次闪烁，母亲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，

而村口那棵半枯的老槐树，便会新发几片嫩芽。村里人都说我是"废物"，

因为检测灵根的"问灵石"在我面前毫无反应。他们嗤笑："罪仙之女，

果然也是个凡胎俗骨。"他们不知道，我不是没有灵根。我只是......和他们不一样。

五岁那年的"祭灵日"，我从祭坛贡品里偷藏了一枚"赤炎果"。

握着那枚滚烫的果子，我蹚过冰冷的寒潭水，爬上玄冰台。"母亲，给你吃。"她眼神空洞，

没有任何反应。下一刻，凌厉的掌风袭来，我整个人被掀飞出去。

父亲玄翊不知何时出现在潭边。他月白道袍纤尘不染，与这灰败之地格格不入。"孽障，

谁准你靠近她？"他的声音温和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，"这蕴含火毒的东西，

也配入她的口？"赤炎果在他指尖化为飞灰。爷爷揪着我的头发将我拖离寒潭："死丫头，

竟敢偷窃祭品！果然跟你娘一样，是个祸害！"我抿紧唇，不发一言。但我知道，

母亲不是罪仙。七岁那年，我在崖壁缝隙里找到一截枯枝。它通体暗红，入手温润，

在这死寂之地竟隐现生机。我把它带给母亲。她死水般的眼眸剧烈波动了一下。"小璃，

"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"你能......再帮娘一个忙吗？"按照她的指示，

我在村里翻找能解开缚神锁的钥匙。一无所获地回到寒潭边时，

母亲却看着我发间的木簪笑了。"无妨，"她轻声说，"或许，它早已在你手中。

"她让我取下木簪，用那截枯枝轻轻一点。枯枝化为齑粉，一抹金红流光融入木簪。接着，

母亲握住木簪，刺向肩头的锁扣。我的破妄神瞳清晰看到，木簪尖端以奇异频率震荡，

干扰着符文流转。"咔哒"一声，困了她不知多少年月的锁扣应声弹开！"这是什么法术？

可以教我吗？""这不是法术，小璃。这是'意'，是心火。"她抚摸着木簪，

"它现在是你的了。今日之事，不可对任何人提起。"我开心地应下，

迫不及待想去找村里唯一愿意和我说话的阿若分享秘密。然而当晚回来时，

寒潭边已空无一人。祠堂方向传来喧哗。拨开人群，只见母亲浑身湿透倒在青石地上，

新加的符箓烙铁般印在她身上。玄耀得意叫嚣："堕仙又想逃跑！"哥哥玄浩站在父亲身侧，

冷漠地看着母亲，如同看一件破损的器物。奶奶端着一盆腥臭的"蚀灵水"颤巍巍走来。

"叫你不安分！"刺鼻的液体泼在母亲身上。围观的人群哄笑。母亲艰难地抬头，

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身上。那眼神里没有责怪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荒芜与自嘲。

她是不是以为......是我告的密？我被强行带离。回头望去，母亲被重新拖向寒潭，

那根木簪掉落在泥泞里，无人留意。被重新禁锢后，母亲仿佛彻底变成了一具空壳。

直到几天后父亲再来"探望"。这一次，母亲没有无视他。她抬起眼，极其缓慢地扯动嘴角，

露出了一个笑容。虚弱、苍白，却带着破碎的美感。仿佛冰封万年的雪莲，

于绝境中绽开一线微光。父亲万年不变的淡漠眼神，骤然缩紧。

她开始温声细语：说她想通了，愿意认命；说想亲自教导玄浩，传授神族秘闻；说寒潭太冷，

她受不住了。她的声音空灵，带着刻意的柔弱，连我这个知道内情的人听了都不禁心颤。

父亲沉默许久，终于凌空一点。缚神锁上光芒流转，侵蚀之力稍减。"云曦，

但愿你是真的想通了。"从此，母亲开始了她的"赎罪"与"奉献"。

不再抗拒每月一次的灵线汲取，甚至主动引导；远程指导玄浩修行，

让他的修为一日千里；关心父亲在外界的琐事，如同真正牵挂道侣的妻子。

父亲来的次数渐多。虽然依旧警惕，但面对母亲的温顺和玄浩的进步，

他眼底的冰霜在缓慢消融。奶奶对此嗤之以鼻，咒骂她是"惑人的妖孽"。母亲浑不在意。

唯有我知道，在每个夜深人静时，母亲会用微弱的精神力在我脑海中响起："璃儿，

看清楚缚神锁的灵力节点......""今日教玄浩的口诀，后半句是逆转的，

长期修炼必损根基......""无灵渊并非真无灵，灵藏于九幽之下，

需以心感之......""记住《心炼秘典》，以神魂为鼎，

意志为火......"她在演戏，也在利用这有限的"自由"，将她真正的传承倾注给我。

那根掉落的木簪，第二天就被我偷偷捡回。它变得更加普通，但当我握着它冥想时，

能感受到内里有一簇温暖的火苗在随我呼吸脉动。母亲说，那是凤凰木，神族圣树的枝杈，

蕴含涅槃真意。她说，那晚不是我去告密，是玄浩身上有父亲留下的印记。她说："璃儿，

对不起，娘之前......错怪你了。"那一刻，我握着温热的木簪，

看着寒潭中那个承受巨大痛苦依旧在为我们谋划生机的身影，鼻子一酸。我知道，我的母亲，

从未真正屈服。她在等待。等待一个焚尽无灵渊的时机。而我，

将是点燃那场大火的第一颗火星。《心炼秘典》的修行与众不同。不引外界灵气，

不炼丹田紫府，而是观想心口燃起"心火"，以意志煅烧神魂。初时极为痛苦，

仿佛将灵魂置于熔炉千锤百炼。我常在深夜蜷缩草垛，浑身冷汗，牙关紧咬。当痛苦褪去后，

灵台一片清明。五感敏锐，破妄神瞳也凝练了一丝。

母亲开始向父亲提出更细微的要求：为玄浩求"清心丹"；为驱湿气要微量"赤阳石"粉。

她索要的东西都合情合理，价值不高，且在严密监控下使用。父亲应允了。没人知道，

母亲每次饮用时，都将赤阳石粉逼出绝大部分沉淀碗底，再让我沾取。"赤阳石粉性烈，

少量驱湿，过量则灼烧经脉。"母亲传音冷静，"你无灵根属性之忧，

以此粉混合阴凝草汁液涂抹木簪，可掩盖生机波动，淬炼其材。"我依言而行。

木簪暖意被隐藏，变得与普通枯枝无异。心火煅烧时，能感到内部结构在缓慢强化。

这是一种隐忍的积累。像冬日埋藏冻土下的种子，等待惊蛰的雷声。

机会出现在一个平常的夜晚。父亲亲自来到无灵渊，

检查玄浩功课时带来消息："三月后，天枢星力最盛时，'星陨秘境'将开。

"玄浩激动："父亲放心，孩儿定不负期望！

"父亲目光转向母亲："秘境中或有'星辉草'，于你稳固神魂或有裨益。

"母亲低垂眼帘："多谢挂念。"我心中一动。《心炼秘典》杂篇有载，

星辉草蕴含纯净星辰之力，可调和阴阳，破除虚妄。父亲离去后，

母亲传音立刻响起："璃儿，我们的机会来了。""星陨秘境限制骨龄，玄翊无法进入，

必是玄浩带队。秘境入口空间壁垒最薄弱，

开启的星力会干扰无灵渊大阵......""我们要借星力撬动缝隙，将一缕神念送出，

联系外界！"她告诉我，遭暗算前曾在"流云梭"中留下神魂印记。只要神念送出，

就有极大可能被感知。"但如何引动星力？如何确保神念找到流云梭？

""这就需要......凤凰木的真正力量了。"母亲声音决然，"以我残存神血为引，

以你心火点燃木簪，辅以星辉草调和，或可成事。"原来母亲一直在等的，

是一个内外呼应的时间节点。接下来的日子，母亲对玄浩的"教导"愈发尽心，

甚至"呕心沥血"默写出秘境地形图和星辉草区域。玄浩如获至宝，对母亲态度少了轻蔑。

父亲乐见其成。无人留意，我每日在潭边"玩耍"时，

在特定岩石泥土下刻画微不可察的"引星纹"。时间一天天过去。

无灵渊上空永恒灰蒙的天幕，因即将到来的星力潮汐泛起了细微涟漪。

三个月转瞬即逝。秘境开启前夜，无灵渊气氛凝滞。村民早早闭门不出。玄浩已离开。

子时将至。母亲传来最后指令："璃儿，站到寒潭东侧卧牛青石上。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，

紧守心神，催动心火，将全部力量注入木簪！"我依言站定，手握木簪，心火灼灼燃烧。

夜空虚假的星辰图案开始剧烈闪烁、扭曲！来了！磅礴浩瀚的星辰之力撞击在无灵渊大阵上！

"嗡——"空间巨响，地动山摇。阵法光幕剧烈波动，浮现无数裂纹又迅速弥合。就是现在！

寒潭中心，母亲猛地抬头，神族威严轰然爆发！她咬破舌尖，本命神血化作血箭射向木簪！

"以我神血，祭告九天！涅槃真意，引路诸天！"我将全部意志与心火灌入木簪！"轰！

"枯槁木簪爆发出刺目金红光芒！古老苍茫的气息弥漫，微小凤凰虚影一闪而逝。

木簪悬浮而起，指向阵法波动最剧烈处！母亲脸色惨白，凝聚最后精神力化作神念，

附在金红光芒之上！"去！"金红光芒裹挟神念，射向阵法光幕！"大胆！"玄翊怒喝现身，

剑光斩向光芒！凤凰光芒玄妙滑入空间缝隙，穿透阵法裂隙消失无踪！玄翊剑光斩空，

阵法剧烈摇晃。他转头盯住母亲和我，目光如万年寒冰。"好！很好！云曦，我小瞧了你！

还有你，这个小杂种......"威压如山岳压来。母亲却笑了，嘴角淌血，

笑得肆意苍凉。"玄翊......消息......已经送出去了......你猜，

是我的流云梭先到......还是你的死期先到？"玄翊眼神阴鸷，一步步走下虚空。

"你以为，凭借一缕神念就能翻身？"他冷笑，"在援兵到来前，

我有足够时间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绝望。"他袖袍一挥，缚神锁光芒大盛，

更强侵蚀之力涌入母亲体内。母亲闷哼，身体剧烈颤抖，却死死咬牙。我想冲过去，

却被无形力量禁锢。"至于你，"玄翊看向我，"看来无灵渊太宽松了。

"他指尖弹出一缕黑气没入我眉心。阴冷死寂的气息蔓延，

我好不容易锤炼的力量冰雪消融般溃散！"此乃'寂灭死气'，会慢慢吞噬你的生机，

小说《我以凡骨，弑神明》 我以凡骨，弑神明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