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年前？

同样的事情？

我的大脑飞速运转，试图理解他话里的含义。

难道……他也得过蝶斑症？然后也被家人抛弃了？

沈知言看着我震惊的表情，似乎很满意。

他靠回床头，慢悠悠地继续说：「蝶斑症，对外宣称是罕见皮肤病，但实际上，它是一种针对特定血脉的诅咒。」

诅咒？

这个词听起来荒诞又可笑，但在经历了家人跑路、自己身世成谜的魔幻事件后，我竟然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。

「什么意思？」我追问。

「意思就是，这个病，只会出现在你们姜家，和我们沈家的嫡系血脉身上。」

沈知言的目光穿过我，似乎在回忆着什么。

「它会在十八岁左右随机爆发。一旦病发，就意味着被家族彻底放弃。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，得了蝶斑症的人，就是不祥的、被诅咒的废物。」

废物。

这个词像一根毒刺，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

原来在他们眼里，我连人都不是，只是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废物。

我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几乎要掐出血来。

「所以，你也被……」

「没错。」沈知言打断我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，「十五年前，我十八岁，病发。我的父母，也就是沈家的家主和主母，连夜把我送到了国外一个偏僻的疗养院，对外宣称我恶疾缠身，不治身亡。」

他轻笑一声，笑声里满是凉意。

「他们甚至给我办了风光的葬礼，风风光光地把我这个‘废物’埋了。」

我看着他，无法想象他当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，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面对这一切。

「那你……是怎么回来的？你的病……」

「我命大。」沈知言淡淡地说，「疗养院里有个快退休的老医生，他一辈子都在研究蝶斑症。他告诉我，这根本不是什么诅咒，而是一种可以被诱发的基因缺陷。他用了一种实验性的疗法，治好了我。」

他指了指自己的脸。

「虽然现在身体还是不太好，但至少，我还活着。」

我还活着。

这四个字，从他嘴里说出来，带着千钧的重量。

我仿佛看到了希望。

「那我的病……也能治好吗？」我急切地问。

「可以。」沈知言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，「我已经联系了那位医生，他会尽快赶过来。在这之前，你先住在这里，接受前期的治疗。」

巨大的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。

我甚至忘了去问，他为什么要帮我。

直到护士带我到隔壁一间同样奢华的病房，让我换上病号服，我才后知后觉地冷静下来。

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

沈知言，这个京城沈家的继承人，被家族抛弃又强势归来的复仇者，他为什么要帮我一个素不相识的、姜家的弃女？

我们两家，在京城可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。

我正想着，病房门被敲响了。

是沈知言。

他换了一身便服，走了进来，手上还拿着一个平板电脑。

「感觉怎么样？」他问。

「还好。」我有些拘谨。

他把平板递给我。

「看看吧，这是我给你准备的‘礼物’。」

我疑惑地接过平板。

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新闻视频。

「据悉，姜氏集团将于下周五在旗下七星级酒店举办盛大晚宴，正式向外界介绍姜家失散多年的千金——姜柔**……」

视频里，一个和我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孩，正笑意盈盈地挽着我爸——不，是姜震雄的胳膊。

她穿着一身高定礼服，妆容精致，气质高贵。

而姜震雄和柳素月，则一脸宠溺地看着她，眼里的骄傲和喜爱，是我从未见过的。

我的血液，一寸寸变冷。

失散多年的千金？

好一个失散多年的千金！

他们前脚刚把我这个得了病的亲生女儿扔掉，后脚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个替代品，还要昭告天下？

他们是生怕别人不知道，他们姜家又有了个健康、漂亮、能给他们长脸的女儿吗？

我的存在，就那么让他们感到羞耻吗？

「她是谁？」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。

「姜柔，一个旁支的女儿，八字和命格都极好，被你父母选中，来取代你的。」沈知言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。

「他们对外宣称，你从小体弱多病，一直在国外疗养。而这个姜柔，才是他们真正捧在手心里的宝贝。」

我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那张和我相似的脸，恨意滔天。

他们不仅抛弃了我，还要抹去我存在过的所有痕迹。

用另一个完美无瑕的「姜念」，来掩盖我这个「污点」。

「为什么……」我喃喃自语，「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？」

「因为脸面。」沈知言一针见血，「对姜家那样的豪门来说，脸面比什么都重要。一个得了‘诅咒’的女儿，是他们绝对无法容忍的污点。所以，他们需要一个完美的替代品。」

他看着我，眼神深邃。

「现在，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帮你了吗？」

我抬起头，迎上他的目光。

「敌人的敌人，就是朋友。」

沈知言笑了，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赞许。

「聪明。」

他收回平板，站起身。

「好好养病，姜念。等你病好了，我带你去砸了他们的场子。」

「把他们曾经施加在你我身上的一切，加倍奉还。」

他的话，像一簇火苗，点燃了我心中熊熊的复仇之火。

没错。

我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
我要活下去，我要治好病。

我要站在他们面前，撕下他们虚伪的面具！

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，他们这对道貌岸岸的父母，是如何抛弃亲生女儿，又是如何找个冒牌货来顶替的！

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，付出惨痛的代价！

接下来的日子，我积极地配合治疗。

那位老医生果然名不虚传，他带来的药剂虽然注射时非常痛苦，但效果却立竿见影。

我能清楚地感觉到，皮肤下的灼痛感在一天天减轻，那些丑陋的蝶斑，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、缩小。

沈知言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我。

他会给我带一些外界的消息，大部分都和姜家有关。

姜家为了给那个姜柔造势，买通了各大媒体，把她塑造成了一个才貌双全、心地善良的完美名媛。

一时间，「姜家真千金」成了全城热议的话题。

看着那些吹捧的文章，我只觉得恶心。

终于，在姜家晚宴的前一天，我身上的蝶斑完全消失了。

除了皮肤比以前更白皙细腻之外，看不出任何生过病的痕迹。

我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，恍如隔世。

晚上，沈知言的助理送来了一件黑色的露背晚礼服，还有一个精致的首饰盒。

「沈总说，这是送给您的战袍。」助理恭敬地说。

我打开首饰盒，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由无数颗细小的黑钻组成的项链，在灯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。

我知道，复仇的时刻，到了。

晚宴当天，我画上了精致的妆容，穿上了那件黑色的战袍。

镜子里的女孩，眉眼冷艳，气场强大，和我过去那个懦弱自卑的样子，判若两人。

沈知言亲自开车来接我。

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银灰色西装，衬得他愈发挺拔英俊。

他看到我时，眼里闪过一丝惊艳。

「很美。」他由衷地赞叹。

他向我伸出手，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。

「准备好了吗，我的盟友？」

我将手搭在他的臂弯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。

「当然。」

今晚，好戏开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