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瑶光心跳一滞。
哪怕早有预料,可亲耳听见,胸口还是疼得发麻。
她转过头,恰好看见沈凌悬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,声音难掩激动:“当真?”
随即,一把拽着谢瑶光就走,力度之大,仿若要将她的腕骨捏碎。
“那就用瑶光的,区区一碗心头血,死不了人。”
寒意彻骨。
并非来自秋狝的凉风,而是从心底寸寸蔓延开来。
谢瑶光记得,从前她只是划破手指,沈凌悬都心疼不已。
如今要用刀剜她心头血,却只是轻飘飘一句“死不了人”。
冰冷的刀尖抵上胸口肌肤,谢瑶光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。
“噗嗤——!”
刀尖没入胸口,剧痛刺入骨髓。
谢瑶光费力掀开沉重的眼皮,就见沈凌悬搂着江弗柔,温柔低语:
“柔儿,别怕,你和孩儿定会相安无事。”
这一刻,本该麻木的心脏却再次钝痛。
可眼眶里的泪水好似干涸了一般,只剩通红的血丝。
他好似已经忘了,当年的他,是如何珍视她。
“王爷!不好了!”
门外倏然传来侍卫急促的通传声。
“江姑娘的母兄跪在王府大门外哭诉,说王妃在猎场意欲谋害江姑娘,引来了好多百姓围观!”
“百姓们都说……说王妃德不配位,请王爷休妻!”
沈凌悬的目光终于落到她身上,冷厉如刀:“谢瑶光,你怎么这么恶毒!”
“我说过正妻只会有你一人,你为何还要针对柔儿!”
谢瑶光扯了扯嘴角,却牵动伤口,疼得泪水止不住地下落。
“同床共枕三年,在王爷心中,我竟是个如此卑劣的女子。”
“我若要谋害她,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!”
沈凌悬身子一顿,床上的江弗柔虚弱开口,泪水涟涟。
“奴婢昨夜亲眼看到,有人朝王妃院中鬼鬼祟祟递东西……王爷若是不信,大可问下人……”
“若不是父兄为奴婢申冤,只怕此时奴婢早已命丧黄泉了。”
沈凌悬立马变了脸色,眸中寒意似要将谢瑶光冻结。
谢瑶光看着两人,心底的痛意忽然散去,余下一片死灰。
那东西是她从墨影门得来的假死药。
可她不想解释了。
这副样子,落在沈凌悬眼里,等同默认。
他眸底的最后一丝犹疑消失殆尽,凝结成冰。
江母哭嚎着跑进来,扑通一声跪在谢瑶光面前。
“王妃娘娘!求您高抬贵手,饶了我们弗柔吧!”
江兄跪在沈凌悬面前,一声声将头磕得咚咚响。
“弗柔她怀着王爷的骨肉啊!求王爷大发慈悲给她一个名分,让她在王府中自保,不至于被歹人害了性命!”
“娘!哥哥!你们起来!”
江弗柔挣扎着下床,哭得梨花带雨:“是女儿命苦,出身卑贱,又没了父亲,不配得到王爷的垂青。”
“王妃娘娘是主子,想如何惩治女儿,女儿都该受着,不怪王妃娘娘……”
若不是她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,还真以为她尽了世间冤屈。
沈凌悬冷冷看着谢瑶光,转身亲自扶起江弗柔的母兄。
“起来吧。”他沉声道:“本王这就下聘,纳柔儿为平妻。”
胸口的伤口没好全,此时又开始渗血。
此时此刻,谢瑶光竟分不清那股痛意到底是伤口,还是心脏。
她嗤笑一声:“不必如此麻烦。”
说着,谢瑶光的目光掠过江弗柔一家,最终落在沈凌悬冷硬的侧脸上。
“晚翠,取笔墨来。”
她执笔蘸墨,写下一封和离书,字字决绝。
“摄政王妃,从来都只能有一个。”
沈凌悬盯着那张薄薄的纸,以及上面决绝的字迹。
半晌,他冷笑一声:“和离?”
“刺啦——”
和离书应声在他手中撕成碎片。
“在你对柔儿赎清罪孽前,休想踏出王府一步!”
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,像数九寒冬的冰凌。
漫天纸屑落下,谢瑶光只觉讽刺。
“那如果我死了呢?王爷也要把我的骨灰留在王府,给江弗柔赎罪吗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