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本能地张嘴,咸腥的海水立刻灌入喉咙,腐蚀般灼烧着气管。
手指痉挛地抓向虚无,却只搅碎了几串徒劳的气泡。
下沉时,裙摆被暗流撕扯,像水鬼的指甲划过小腿。
远处有模糊的轮机声—声音被海水扭曲成怪诞的嗡鸣。
一缕血丝从她嘴角渗出,在墨蓝中绽开成蛛网,又很快消散。
沈棠恍惚间感觉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,将她拖向水面。
得救了!当两人被捞上救援艇时,厉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他一把将瑟瑟发抖的沈棠揽进怀中,手掌重重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咳出呛入的海水。
“疯了!”他声音里压着***般的怒意,“***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?”沈棠苍白的脸上挂着水珠,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。
她颤抖的手指捧住厉川的脸颊,嘴唇青紫却固执地重复,“救爸爸……心脏没了……”只这零星的几个字,厉川的眼神就骤然锐利起来。
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抬头对艇上的保镖厉声道,“回岸上!去医院!”不到半小时,换了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的厉川已经出现在医院走廊。
他的头发还滴着水,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,却丝毫不影响他与主刀医生交谈时的威严。
沈棠裹着毛毯坐在长椅上,方战递来的姜汤在她手中冒着热气,却一口未动。
关以柔紧紧搂着抽泣的沈梨,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门。
“血压持续下降……”“不能再拖了……”断断续续的对话从半开的门缝中飘出,每一声都像刀子般剐在沈棠心上。
不知过了多久,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。
一群身着特种兵制服的人,鱼贯而入,被围绕在中间的那位,手中拎着一只硕大的便携式医用冰箱。
他们将东西交到主刀医生手中,所有人瞬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。
等医护人员都回到手术室中,厉川大步走向沈棠,黑色军靴在地砖上敲出沉稳的节奏。
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,握住她冰凉的手,“没事了。
再过几个小时,新的心脏就会在你父亲胸腔里跳动。”
关以柔倒吸一口冷气,保养得宜的手捂住嘴唇——她陪着沈淮山在锦城东区打拼多年,也算见过世面,但亲眼看到这翻云覆雨的教父向自己女儿表现出这样的姿态,还是愕然又惊恐。
而沈梨则睁大了眼睛,少女的直觉让她敏锐地捕捉到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张力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沈棠呆滞了一秒,然后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
坚持了一整天的盔甲轰然崩塌,她双膝跪地,扑进厉川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脖子。
“谢谢……谢谢……谢谢……”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领,每一个词都带着颤抖的哭腔。
厉川叹息一声,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,轻松将她抱离地面。
这个动作让关以柔的珍珠项链发出轻微的碰撞声,而沈梨则忍不住小小地哇了一声。
厉川低头看着怀中湿漉漉的小家伙,难得放柔了声音,“乖,别哭,陪你到手术结束我再走。”
他的怀抱温暖而稳固,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。
沈棠把脸埋在他肩头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,终于允许自己在这片刻的安全感中暂时崩溃。
走廊的灯光在他们头顶洒下温暖的光晕,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个完整的轮廓。
不知过了多久……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时,窗外的天色已经暗沉。
主刀医生走出来之前,一切都是悬而未决。
厉川拍拍沈棠,“出来了。”
沈棠一下子清醒过来,起身走向那扇紧闭着的大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