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我就这么嫁了。

谭家的婚书上写得言辞恳切，什么「下嫁」「恩人」「感激莫名」之类的不胜枚举。

给我爹听得拼命控制笑意。

他战战兢兢、如履薄冰了一辈子，啥时候这么风光过？

那可是首辅宰相家啊！可给他得意坏了。

我却高兴不起来。

我总感觉自己是个物件儿，这地方不要我了，把我弃如敝屣。

然后意外发现去补另一个坏物件儿的缺挺合适，然后又夸我「***」。

可谁问过我这个物件儿自己想干什么了吗？

洞房里那病弱少年小心翼翼掀起我的盖头，歪着头看我。

「上回差点死了，都没看清仙女长什么样，这回把仙女娶回来，终于能好好看清了。」

我抬头，迎上他的目光，毫不露怯。

「你都没看过我就敢娶啊！也不怕我丑得吓死你？」

谭季年耸肩摊手叹了口气：「没办法啊，我爹让我娶，说你救我坏了名声，我若不娶你你这辈子就完了。」

「呸，你家用权势压人。明明是你被献王家退婚，你却拿我来补这个缺，到底讲不讲理啊！」

他一脸无辜，轻拍自己的脸：「你以为我愿意啊！面子，面子啊！我爹堂堂首辅宰相，手握实权，却被赋闲的献王家退婚，这面子往哪儿搁？

「正好你也被退婚，外面又都传咱俩的事，就索性娶你咯！一举两得。」

「不对，是一举四得。」我摇头道。

「你家还博了个好名声，顶顶好的名声。另外还为你寻了一个贴身大夫，全天十二个时辰守护，随叫随到。果然是宰相，算盘都比别人打得响。」

他脸上笑意渐浓：「我就知道瞒不过你，不过也属实亏待了你，这件事你没什么错啊！我倒成了最占便宜的那一个。」

他轻挑衣摆跷起二郎腿，坐姿端正不苟言笑起来。

「既然如此，那你和为夫说说，往后你可有什么愿望？只要力所能及，为夫一定尽量满足你。」

谭季年如此一本正经，倒让我生出捉弄他的心来。

我卸下头上钗环，叮叮当当摆满了整张梳妆台，然后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，佯装踱步冥思。

良久才停在他面前，促狭地低头看着他的眼，玩笑道：「我啊，盼着你早死，那样我就又可以做我的医女了。」

他迎着我的视线，双眸里尽是狡黠的笑意，突然哈哈笑起来。

我心道无趣，被他看穿了，瞒不了一点。

正要挺起腰身，却突然被他捉住手，我心下一惊。

再看，他许是笑得太过，竟止不住地呛咳，咳着咳着又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来。